13年前正国级有多少人，身患肺癌的梅正国做了排癌左开胸手术,切除左肺三分之二,锯掉肋骨一根,此后又作了右开胸纤维剥脱大手术、修补肺泡手术、插管引流手术……然而,这位在17次手术中被多次“判死刑”的绝症患者,却在随后的日子出版了3部书法专著,他以超人般的毅力创造了一个生命的奇迹!
一
1942年8月2日,梅正国出生在湖北大冶市一个贫苦农民家庭。
1949年解放了,梅正国开始上学读书,直到初中毕业后在生产队当会计,继而于1963年11月参军,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武汉168部队145分队当了一名测绘兵。
梅正国自读书时就喜欢书法。他经常写写画画,一些名家字谱上的字他临了一遍又一遍。
到部队后,测绘兵艰苦的生活条件,繁重的工作任务没有改变他的习惯,只要有空,他就坚持练习书法。部队见梅正国如此爱学习又能写一手好字,此后便调他任连队文书,不久又改调到武汉军区印刷厂从事出版校对工作。1968年3月,梅正国复员回大冶,被安排在文化馆从事文物考古和图书管理工作。
1976年6月,梅正因按照上级指派被抽调筹建大冶市图书馆,他带着两个同伴日夜坚守在工地上。在一次吊打桩过程中为了救人,梅正国的右小腿被一根一吨多重的预制方桩砸骨折了。但梅正国半小时打好石膏后又拄着拐杖住进了工地。梅正国断腿不下火线的事在工地传开后,人们无不为他的精神所感动。
结果,工程以节约投资3万余元,缩短工期40余天建成了当时全省第一家县市级图书馆。由于梅正国特别能吃苦也特别肯钻研,他把图书馆管理得井然有序,在被评为国家二级图书馆的同时,他本人也成为大冶市第二、三、四届政协委员并多次受到省市领导的嘉奖。
在图书馆上班,通过参阅图书馆内丰富的资料,梅正国不分寒暑,不论春夏秋冬的练习篆书。
为了练字方便,他常常把文房四宝带在身边。有一次他坐船出差,坐在甲板上居然练起了书法。为了充实基础知识,提高文化,梅正国还花了4年时间,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北京人文函授大学群文系的自修,使他在文化知识、理论研究、艺术修养等诸多方面都有一定的造诣。
学习书法与学习其它知识一样,总是有门径的,只要掌握了规律,懂得了技巧,学起来也就事半功倍了。梅正国觉得处处留心皆书法,凡出门在外,他都十分注意一家家的门牌文字书法,见到好的,还特别反复欣赏临摹上面的一笔一势,他走路时因看书撞在树上的事人们时有所闻。
在一些旅游景点上,他如痴如醉的程度曾几次被游客误认为是痴呆人。梅正国对那些构思精妙、笔法多变、情趣不同的书画作品的留心,使他自己的书技和艺术修养与日俱增。
大冶是湖北有名的“书法之乡”,陈又平、朱其政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名家。
梅正国的书法艺术得益于这些名家的指点和与周围书友的切磋,基于现代汉字中仅有少数字有规范篆体写法,并已大多过时的现状,他想前无古人地创立、改革并完善所有汉字的篆体写法。本着存旧立新的原则,梅正国在完成所有汉字篆体规范写法后,他同时想完成一部能填补过去空白的《实用书法字典》书稿。
在图书馆里从来都是学习人家的书,要拥有一部自己的书成了他不负人生的心思。然而,正当梅正国潜心于书稿创作时,不料无情的死神缠住了他。
二
1986年10月底,极少患病的梅正国突然感冒发烧,伴着左胸部的阵阵疼痛和咳嗽,一个星期也不见好转。
家人急忙把他送进医院,经过核磁共振等一系列检查,诊断结果如一个晴天霹雳，梅正国患的是左上肺鳞形细胞癌,且癌细胞已开始扩散。家人拿着检查结果找熟悉的医生咨询,得到的倩息是“病情已到了中晚期,患者已很难活过半年。”
……太突然了,太残酷了，太不能让人接受了,梅正国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了,想到自己刚刚开始的书稿,他不由得激动起来:“我不能死,我一定要活下去，我一定要完成心中的夙愿。
”
梅正国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,由于病痛,有时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,家人误以为他的病会传染,让孩子们都躲开,只有妻子陪着他。医生建议他“马上住院,手术治疗”。但有的人却劝他说:“不动手术还能活几个月,动手术便更活不长了。”但梅正国却有自己的想法，在一心赶书稿的同时,他还执意拖着病躯到武汉参加了8天全省图书馆馆长会议,回来传达完会议精神,布置完任务才准备治病。
短暂调整后的梅正国觉得自己应该以保尔·柯察金、吴运铎为榜样,应该继续拥有自己的精神、自己的追求,认为只有不断战胜病痛,不断增加活力,才能抛弃恐惧,才算对得起自己有限的生命。梅正国终于下定决心:“活着,就要为社会多做些事,这样的生命才有意义!”
1986年11月19日,梅正国住进了武汉市红十字医院胸外科,住院之时他仍带着书稿,一有空隙就想写几个字。
那天经过8个多小时的排癌左开胸手术,他的左肺被切掉三分之二,肋骨被锯掉一根,刀口一尺多长。手术后苏醒过来,梅正国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“把……把我……我的书稿……拿来”。听到这断断续续的、微弱的声音,妻子邱育兰流着泪拿来了书稿。此后住院的日子里,那尚未完成的、沉甸甸已发黄的书稿便每天开始伴随着他输液,伴随着他的呻吟、挣扎。
同室的病友见他如此重病还艰难的支撑着阅读、撰写书稿,纷纷劝他珍惜病体,但梅正国说:“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,我想赶在有生之年能让这部书脱稿、出版。”
梅正国见手术后身体尚可,还由重病房转为普通病房,于是在住院一个月后他便要求回家。
由于术后身体虚弱,他不方便上床睡觉,妻子只好特地为他打了个地铺。尽管他不能上床,连上厕所也很困难,但他却能克服难耐的痛苦,每天用被子包裹住身体,席地而坐用双手整理书稿。过去一天能写几千字,几百字,现在只能写几个字,他觉得关键是不能停止。病后第五个月,脱离地铺可以上床了,梅正国又开始上班,又开始查阅资料。
“与其凄凄惨惨地等死,不如快快乐乐地做事”,这是绝症缠身的梅正国说的话。他沉浸在书法艺术中而忘却了痛苦,但病痛却从来就没有放过他。由于术后病情的变化和阑尾炎等疾病的伴生,至1987年11月18日术后一周年的时间里,梅正国又先后8次被“逼”得躺在了手术台上,锋利的手术刀一次次割破了他的肚皮。
每一次他都走到了死亡边上,但他每一次又回到了人间。每一次住院,他都还能坚持坐在床上一笔一笔地描,一笔一笔地写,他要全身心地与病魔抢时间。
1990年6月,仅仅拥有右肺的梅正国感受到右胸发闷,继而发展到呼吸困难,气在胸内越积越多,憋得他脸色青紫的,随时可能会窒息死亡。
梅正国住进医院后,他因呼吸困难又多次昏迷,在医院的急救室里连续抢救28天无明显好转。医生为他又作了全麻“右开胸”纤维剥脱、修补肺泡及插管引流大手术。至此,手术的刀痕足足可绕他身体两圈还多。但梅正国仍奇迹般的活了下来,他靠着“残缺肺”艰难地呼吸,仍然撑着病弱的身体两个月后又开始上了班。
有人开玩笑地说:“你一次次的绝处逢生,连阎王的职都给你革了。”
为了和病魔抢时间,多少个日日夜夜,梅正国全身心地一笔一画地描,夜以继日地写,终于在1990年底,凝聚着梅正国生命风采的《实用书法大字典》终于完成了,全书69。5万字里字字都带着他笔耕的血汗。
三
69。5万字的《实用书法大字典》编出来后，梅正国又进入了装帧设计、封面构图、编排、制版、校对等出书环节。为了解决出版难题,梅正国先后自费前往武汉、北京等地与出版社联系近20次之多,抱着重病之躯劳累奔波,其中艰辛可想而知。
1993年7月,梅正国的辛劳终于得到回报:《实用书法大字典》出版了!《实用书法大字典》发行后,中国语言学会理事、厦门大学洪笃仁教授寄来了“书生楷模、字学津梁”的题词；北京外国语学院教授、书法家李传槐先生寄来了“春云夏雨秋夜月,唐诗晋字汉文章”的题字；陕西的一位书法家赠写了一幅“骨气非凡”的条幅；大冶市诗联协会秘书长刘云亭先生则书赠嵌名联一副:“正气一身全报国,育贤七十且培兰” ……
《实用书法大字典》出版后,梅正国又开始了《十体书法人门》书稿的创作。
几年来,为了手术清除癌变病灶和已经局部转移的淋巴结等,梅正国已进行了大小16次手术,用周围人的话来说:“他的身体简直就是一部报废了的机器!” 梅正国的全身几乎被手术刀割烂了,人到了如此境地,对周围的一切还有放不下的呢!但他觉得自己潜心编书倒成了一种“分心疗法”,他发现编书时拥有良好的心境,把生死置之度外,相反还有益于绝症的康复。
梅正国作为一位死里求生的奇人,不知是医学的奇迹还是生命的奇迹,反正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且还在不断地写字著书。1999年初,10余万字的《汉字识检手册》又已出版发行,他随即又转入了编写下一本《金甲大字典》的工作……
在笔者写完本文时,电话得知梅正国先生因突发性“胆囊结石”又再次住院开刀排石,住院之前周围的人又都认为他再难逃一死,但术后刀口未好,他又已为大冶市中小学校图书管理员培训班学员讲授了10余天《图书分类》专业课。
就这样,尽管一次次的手术影响了梅正国的身体,给他带来了难以言表的困难和痛苦,但由于他在写书编书的追求中不断有了新的发现,不断取得新的成绩,不断得到新的收获,他因此感到心境愉快,全身充满活力。梅正国觉得自己也由此忘却了身上的病痛,尽管自己13年来一直重症缠身,但仍然以顽强的毅力活了下来,并在创造着生命的奇迹!
专家点评:
生命奇迹非偶然
许乃贵
梅正国奇迹般的经历令人感叹,令人佩服,令人鼓舞。
我作为临床医生也不禁拍案叫绝!可不是吗?一名患了肺癌的人,而且已经转移,一般称之为晚期癌肿,做了肺部癌肿切除术,而且以后还进行了大小16次手术切除转移的淋巴结。这一手术过程证明肺癌淋巴转移的诊断是确实无误的了。此外,还有那数不清的其他手术呢。
“他的身体简直是一台报废的机器”，笔者同意这一比喻,这台“报废的机器”竟然继续运转13年,而且还能“生产”出优秀产品!
肺癌全称应为支气管癌，是常见的恶性癌肿之一。其严重在其易于早期转移,虽经各种治疗病死率仍高,5年生存率平均还不到10%,真是名副其实的九死一生!肺癌有5种:鳞癌、小细胞未分化癌、大细胞未分化癌、腺癌和细支气管肺泡细胞癌。
其中恶性程度最高的是小细胞癌,最低的是鳞癌。但梅正国的肺癌已转移,即使不是最恶类型,其后果也应无多大差别了。
笔者十分赞赏他称之为“分心疗法” 的体会!他还说:人到如此境地,对周围一切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?他还说:与其凄凄惨惨地死去,不如快快乐乐地做事。
他发现编写书籍时拥有良好的心境,把生死置之度外,这会有益于绝症的康复……这些经验之谈,很有哲理,很有生活依据,同样在医学上也非空谈,而是实实在在的、摸得着、用得上的经验总结!所谓 “分心疗法” 最少对人体有两种良好的影响:一是良好的心态可以改善人体的免疫功能，增强抗病能力——这已经为实验研究所证明；二是良好的心态令人吃得香睡得甜,同样可提高体质,提高身体抗病能力。
这就是医理所在!
“分心疗法”的分心有多种方式——笔者是这么推论:一是像梅正国那样,有强烈的事业追求,有崇高的生活目标,在求索中忘记痛苦,当然这是最完美的,近似英雄式的行为。二是把“心”只是“分”到对生活乐趣的追求中,也就是如梅正国说的:快快乐乐的活。
同样也能“创造奇迹”!
笔者在10年前也遇上这样的病例,我认识的一位内科医生患上了肺癌,手术证实已有转移。术后进行化疗,全身反应强烈,人一天一天的消瘦。同事们都暗地里说,预后不良(医学术语,表示后果恶劣)。但过了一年多,他不仅活着,而且长胖了,还如病前那样坐门诊上班!大家皆感惊讶和意外。
暗地里也想了解他究竟用了什么新药(这也是医生们的习惯,目的是了解新知识)。结果得知他除了服一些营养药外,并无其他。但有一点不同寻常的是:他一改既往的性格,注重吃、玩,每月领到的工资几乎全花光，喜欢食什么就买什么,有闲就到大自然去游览一番(他不懂唱歌也不太懂跳舞),怡然自得,无牵无挂……至今10年矣,现在工作和生活与常人一样。
他也不复查,他说:人生孰无死?天塌下来一个样,自己开心就得了。与梅正国之说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当然,以医学而论,奇迹就是奇迹,若多数都能如此就不足为奇了。险恶的疾病发生了,最重要的还是必需接受现代医疗技术进行治疗,以癌肿来说,该手术的要手术,该化疗的化疗,多辛苦也应接受,如梅正国那样挨几十“刀”也认了。
这是创奇迹的基础。此外,奇迹是否出现还有身体内在因素,例如体质状态、遗传因素、生活环境以及身边周围人的关心、爱心、鼓励等等,然后配合“分心疗法”，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令一个肺癌患者从预后不良转变成为5年生存率10%中的一员,甚至生命活跃十几年。
*发表于《武汉卫生报》1999年4月29日；《希望月报》1999年第7期；《家家乐》1999年第9期；《统一战线》1999年第10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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